90后北京小伙密云水库当渔民：“这里头学问太多了”

　　午后，波光粼粼的密云水库内，一艘小船慢悠悠划过，荡出一层层涟漪。船上，是郭小超和他的搭档，两人都是持证的渔民，在开渔期内可以进入密云水库进行捕捞。

　　郭小超1990年出生，是目前密云水库里最年轻的职业渔民。他浑身肤色被阳光晒得黑亮，身材壮实，尤其是一双臂膀格外宽厚有力。“无论是划船，还是捞渔网，都需要一把子力气。”郭小超笑着说，别看他刚30岁出头的年纪，打鱼的年头可不少，从19岁开始至今已有十余年，无论是技术还是经验，在库区都是顶好的。

　　密云水库9月底刚开渔，鱼群数量多，个头也大，不时就有鱼儿争着蹦出水面，激起一片浪花。“还在那儿蹦呢，一会儿就给你们全都捞上来。”郭小超不急不忙地将船划到预判的鱼群路线，和搭档利索地下好渔网，形成合围，等着鱼儿闯进来。

　　渔民的作息与上班族相反，夜里才是重头戏。“白天虽然视线好，但是鱼群的视野也同样好，聪明的头鱼看见渔网就带头跑了，不容易抓住。到了夜里就不一样了，需要靠耳朵来听鱼群，不同的鱼群声音也不一样，比如白鲢爱甩尾巴，胖头鱼爱吐泡泡，草鱼、鲤鱼会跳出水面。”郭小超分享了自己的捕鱼秘诀，不仅要有顺风耳，还要有一双千里眼，远远看见水面上的水泡或者是漂浮的鱼屎，就能判断鱼群的种类和位置。

　　“这里头，学问太多了。”郭小超感叹，当渔民不是仅凭一把力气就够的，还需要丰富的经验与敏锐的判断力。他的这一身本领，都是从父亲那儿学来的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，“祖传的！”

　　郭家是水库移民。1958年，密云水库开始修建，原本住在水库范围之内65个村、5万余村民搬迁到周边地区。郭家被分配到了如今的溪翁庄镇北白岩村，距离水库仅有几百米。

　　郭小超的爷爷名叫郭德合，是密云水库建成后的第一批渔民。那些年还处于计划经济时期，划船、下网、捞鱼、运输……都需要把子力气，能够入选渔民的人，必须身材强壮又能吃苦，人口上千的北白岩村也仅仅有十来户渔民。虽然捕鱼艰苦，但是工分给的足，能保一家老小不饿肚子，郭德合的仨儿子都继承了父亲的衣钵。

　　郭小超的爸爸名叫郭明立，排行老大。生产队解散后，郭明立继续自己的渔民生涯。靠这份手艺，郭明立娶了媳妇有了孩子，还给家里建起了14间砖瓦房，又添置了摩托车等大件。

　　按理说，家里有这份手艺，挣得也不少，倒是可以让后辈接班。没想到，郭小超和堂哥郭小宇刚一说要搭档上船，就遭到了两家大人的一致反对。“更希望他找一个坐办公室的工作，挣得少点也没关系，只要风吹不着、雨淋不着，决不能像我一样卖苦力。”郭明立说。

　　那一年，郭小超刚满19岁，虽然从小耳濡目染听长辈们自嘲这份工作是“好人不会干，怂人干不了”，但对于其中的苦辣酸甜并没有切身的体会，仍然坚定地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。“最后，我爸拍着桌子说，想当渔民也可以，今天咱俩就签个协议，日后你要是后悔别吭声。”郭小超笑着说，“不后悔，打鱼多好，自由、畅快，没有任何职业能比得上。”

　　打鱼到底有多苦呢？郭小超亮出了双手，侧着看，他的指甲明显地往内扣。“就跟鹰爪子似的。捞上鱼之后，渔网太沉，往船上收网的时候得使劲紧扣着，时间一长，十个指头自然就变形了。”捕鱼的辛苦，言语中仅能体会到十之一二。昼伏夜出，繁忙的时候甚至连续一个月一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，还要忍受恶劣天气的影响，运气不好找不到鱼群，空手而归也是常事。

　　虽然辛苦，但郭小超十分享受这种生活。父亲郭明立最终还是心软了，将一身本领手把手地倾囊相授。去年春天，郭明立正式宣告退休，郭小超成了船长，已能够独当一面。

　　晨光熹微，忙碌了一晚的郭小超带着满满的渔获靠岸。在他的微信上，老客户的预订信息接连不断。上岸后，郭小超一一回复了信息。快递员已经等在了村里，刚捕捞出来的鲜鱼一大早发出，下午就能收到货。“最近几年，水库管得严了，偷捕、偷钓的人进不来，鱼苗都能顺利长大，所以无论是水库鱼的个头还是数量，都有了明显的增长。”郭小超说，以前不仅打鱼辛苦，卖也是难题，鲜鱼没法保存，实在卖不出去只能几毛钱一斤卖给养牛的做饲料。“现在这鱼的个头匀称，水库鱼的品牌也打响了，一条鱼能卖一两百，大家的收入增长比较明显。这几年渔民中的80后多了不少，不少老人退出一线，传给了年轻一代。”

　　在市场卖鱼的同时，郭小超还用手机剪辑视频，他把自己每天的捕鱼经历放到社交平台上，收获了一大批粉丝。“目前，多一半的量都是通过网络平台往外卖，再也不是以前的傻等傻卖。现在，只要打上来鱼，根本不愁卖。”